Tsing—autumn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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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米冬日烈焰元旦240H企划 】2022.12.31 8:00


Summery:斯人若暖阳,遇上方知有


我,阿尔弗雷德·F·琼斯今天感觉天气良好,就像往常一样爬上家门口的那颗大树,然后坐在最高的数枝上向四周望去。通常这条街区在休假日的六点不会有车辆,但今天有一辆摇摇晃晃的卡车这边驶来,我竖直了身子,看出那是一辆载满家具的车,最后停在了我的脚下。先下来的是一个白金头发的男孩。我向他吹了一声口哨,但他似乎没有听见,我便蹿下树去同他打招呼:

“Hey,你是新搬来的吗?我叫阿尔弗雷德,就住在对面。”

那个男孩点了点头,然后盯着我的衣服看了几秒,我被他看得心慌,低下头一看:早上刚换的白色衣服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条棕色的印子,有个地方甚至破了洞。街区里熟识我的孩子们完全能够接受我这副样子,但我的新邻居穿着整齐的大衣和皮靴,看起来像是一个优等生。我作为他在街区里见到的第一个人,自然正要改变一下我的形象,但他的妈妈在屋内喊他:“伊万,快进来。”等我抢救好自己的衣服时,他已经走了。哦,原来他叫伊万。

我回去时在餐桌上公布了这个消息,我的母亲十分高兴对面的空房子终于有人住了,让我把她新烤的小饼干送去。我决心改变一下我在伊万心中的想象,换上了压在箱底的白衬衣,去敲伊万家的门。开门的正是他,我把那篮冒着热气的小饼干递给他,并告诉他这是我母亲的手艺。我当然期待他脸上露出笑容,然后我们能够成为朋友。但他只是先道了一声谢,再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说道:“你终于不扮野人了。”

我头一次感受到了不痛快,你知道的,当你面对着一个认识了不超过一小时的人,你是没法子去对他的无礼做什么有力的还击的。所以我就站在他家门口,勉强从口中憋出几个字来:“呃……你知道,树上的视野比较开阔。”伊万点了点头,但我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早已疲于和我交谈。可惜我从不是擅长察言观色的人。我学着电影里的男主角常对女主角说的那样,笑着问伊万:“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伊万显然早已想到我狗嘴里会吐出什么象牙,他立刻拒绝道:“我家里现在很乱,谢谢你的饼干,再见。”说完便关了门。我悻悻地回到家中,回想起伊万的态度,忽而感到一阵恼怒,现在与其说想和他交朋友,我还是比较想揍他一拳。

第二天我就在学校里遇见了伊万,以一种并不友好的方式。我通常因为起不来而卡点到学校,所以认识我的同学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但好巧不巧,我今天遇到的是伊万。他依旧像昨天那样穿得十分工整,原谅我用这个词,因为他整个人都像是一个长方体。有时候我真奇怪他被套在这样的衣服里难道不难受吗。但今天我来不及思考这件事,因为我的面前站着伊万,而我在百米冲刺进入校园后猛撞在他身上并在他的鞋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黑脚印。我发誓我决不是在为昨天的事报仇,但当我抬起头来看到伊万那像活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后,我就知道我在伊万眼中的形象已经跌落谷底。但是,没关系,我想在昨天的基础上,我们足以结下梁子。

当然当然,现在不是说这些闲话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我怎样才能把自己从伊万尖刀般的目光中营救出来。最后我选择了最为简单的操作:不停重复“Sorry”并冲向教学楼给被害者一个朦胧的背影。事实证明这种办法毫无作用。其一是因为在我不懈努力下,伊万已经认识我了。其二是他在五分钟以后和老师一起跨进了教室。

按理来说我没必要怕一个初来乍到的转学生,但当你在面对你刚踩过一脚并且毫无好感的“敌人”时,你总会不由得心虚一下。所以我趴下身去,把头埋到书里当作在读课文。

“我叫伊万·布拉金斯基,来自俄罗斯。”伊万说完,老师便环顾四周,想要给他找一个位置,我在心中从耶稣到圣母玛利亚挨个祈祷过去,希望老师不要看到我边上那个常年空着的座位,但这些天神在这个时候没有发挥任何作用,伊万被安排坐在我边上。老师甚至还向他介绍了我:“这是阿尔弗雷德,他成绩很不错,我想你们可以友好相处的。”伊万听到后看着我冷笑了一声:“友好相处?”我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没有人想和自己的死对头做同桌,幸好,伊万似乎也是这样想的。他把自己的桌子向外拉开一米远,用眼神狠狠瞪了我一眼,警告我别惹他。哼,谁怕谁啊,我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放学后,他特意来到我家把那双被我踩脏的鞋子交给我,挂着友善的笑容说道:“自己做错的是可要自己负责啊,同桌。”我自知理亏,不得不愤愤地夺下他手上的鞋帮他洗干净。

自此,我们之间的战争打响了,从成绩到课外活动,我们几乎无所不比。我报名竞选学生会主席,他马上也出现在了候选名单里。令人高兴的是,最后我以一票的优势,成功地成为了他的上级。之后的学生会里,只要主席和副主席在一桌议事,从来就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

自从期中考试他以高一分的成绩把我从长年以来的第一挤下来后,只要他房间里的灯不灭,我是从来不会睡下的。不久他就发现了这个秘密,就整夜不关灯,等到我第二天顶着黑眼圈来学校时,他先是生动形象地把我比作熊猫狠狠嘲笑了我一番,又毫不留情地揭发了我上课睡觉的行为。我到现在仍然清清楚楚地记得在我成功地没有回答上老师的问题而被质问在干什么后,他一个从来不在上课插嘴的好学生大声说出:“这是因为琼斯同学在上课睡觉。”我被罚站到下课,在心中默念了“伊万·布拉金斯基是臭狗熊”一百遍。马上我就找到机会报复了他一番,伊万虽然成绩不错但他并不热爱体育运动,而我正对篮球狂热着迷,那时我的房间里的海报不是漫威英雄就是乔丹。因此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我总是在篮球场打篮球,而伊万会坐在观众席上专注地看书,这给了我很不错的反击机会。我在接到传来的篮球时,故意把球偏向伊万的方向,狠狠地丢过去。感谢我一向精准的球技,篮球直击伊万手上的书,我看到他被砸中后由震惊转向愤怒的表情以及跌坐在地的狼狈模样笑地脸快要抽筋。伊万听到我响彻操场的笑声,捏紧了拳头,他对着我大喊了一声:“阿尔弗雷德。”我抬头看他,但我看到的是向我飞来的篮球,这时我已无处躲闪,被一阵强大的冲击力砸得晕头转向。这件事情的结局就是伊万损失了一本书,而我收获了额头上的肿包和绷带碘酒若干。

回到家我就给我的父母展示了我今天光荣的“战绩”,并用了大量排比来控诉伊万·布拉金斯基的恶行。我的父母虽然对我的伤口表示震惊,但完全不相信伊万会做出这样的事,他们把它归结为“不小心失手”和“我先惹了他”。的确,我的父母对我的定位十分精准,但他们从来没有真正认识伊万。“他是个有礼貌的孩子,他常和我打招呼。”这是我母亲说的。“他还会在院子里除草。”这是我父亲说的。不得不说伊万在大部分人眼里都是什么品学兼优啦、谦逊有礼啦,但只有我识破了他的伪装,他可不是什么好孩子,而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熊。

正当我极力让我父母认清伊万的真面目时,我们家门铃响了。我的母亲惊呼一声:“哦,阿尔弗,忘了告诉你今天我邀请了布拉金斯基一家来做客。”我听到这个名字只想条件反射向房间冲去,但我亲爱的父亲按住了我,让我“有礼貌些”。随后,伊万和他的母亲还有妹妹走进来了,伊万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笑容向我的父母问好,我见了简直想吐,还好这种局面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伊万看到我后脸立即垮了下来,不过这才是真正的伊万。

整顿饭我食之无味,即使餐桌上有我钟爱的烤鸡和可乐,我只是用叉子拨弄着我面前的土豆泥。我的母亲在餐桌上抖搂了我从出生到现在的各种丑事,我看到伊万埋下头去似乎要笑昏过去了,我就知道他明天一定会拿着个大谈特谈。此时,我的母亲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她提议道:“阿尔弗,你为什么不带伊万去你的房间玩玩呢?”于是我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我的死对头伊万到了我的房间,我在上楼时完全想象得到这会是怎样一场灾难,这还不如让我现在去对付一条恶龙或是干点别的什么——反正不要是和伊万独处。

不过,幸运的是伊万现在并没有像惹事,他看到我床上那堆乱摊的衣服和散落的漫画后皱了皱眉头,把他们拨开,坐下。这一刻,我们俩有些尴尬,我尝试着和他友好相处,便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手柄,问道:“你打游戏吗?”伊万点了点头,我们并排坐下,操纵着游戏手柄,我心中觉得怪怪的——我在和我的死对头打游戏?实际上,伊万打游戏打得很不错,三局下来,我们俩都有些累了。我放下手中的手柄,壮着胆子问他:“你的父亲怎么没来?”

伊万沉默了一会,淡淡地说道:“我母亲和他离婚了,因为他对我的母亲有家庭暴力。”我心中一惊,没想到他的家庭背后有这样的故事。“我很抱歉……”我有些不安。“没事。”伊万看起来不愿提及这件往事。我忽然意识到我已经踏入了伊万私人的世界,此刻他不像是他人眼中的优等生,也不是我印象中的高傲和可恶,他有不为人知的辛酸过往,当撕开他的外表,里面有一颗布满伤痕的、依旧鲜活跳动的心。

而我想,这样的心也许需要像我的头发一样金黄的阳光去照亮。

夜里,我躺在床上,不再觉得伊万是那样讨厌,我对他的评价在几个小时前悄然改变了。我无意中听见我的父母说:伊万他们正是为了逃离他的父亲来了美国。伊万还有一个姐姐因为忍受不了这一切离家出走,而伊万兄妹生性孤僻,在俄罗斯时不与人交往,常常被欺凌。之后,我和伊万再没有发生过什么很大的冲突。当然,每天的小打小闹和成绩上的针锋相对仍然在继续。只是有时候我在无聊的文法课睡着时,醒来身上会多一条毯子,而伊万的抽屉里有时会多一块糖果,仅此而已,我们还是死对头。

但生活总是有变数的,还记得我开头爬上的那棵树吧,这件事和它有关。我们街区里总是有一群小混混,他们最大的爱好就是破坏别人家的院子。有一天我回到家,一群小混混聚集在那棵树下,似乎在画什么。我立刻就过去看了,然后发现他们在那颗比我年纪还大的树上用油漆涂抹着。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心中对于做英雄的渴望和对那棵树的喜爱给我的第一且唯一的念头是:阿尔弗雷德,揍他们。于是我也这样做了,我给了那个带头的混混一拳,很快他的一群手下也对我伸了拳头。我不是没打过架,但我的经验一定没法和他们比,我几乎所有的招式都是从电影里的超级英雄里面学来的。显然,我无法像蜘蛛侠一样飞檐走壁,也没有钢铁侠的装甲,我只能跑。不巧的是,我站在向道路的一侧,我唯一的选择就是向我的对面——伊万家跑,他家后面有一堵高墙,我充分发挥了我在学校练就的翻墙技能,双手在墙上一撑,落到了对面。

到了墙的另一边,我看到了我意想不到的人:伊万·布拉金斯基。我来不及惊呼,因为后面的混混似乎追过来了。我来不及思考,抓着伊万的袖子问他这里有什么隐蔽的地方。让我惊讶的是,伊万他忽然拉着我的手跑起来了,他跑得极快,带着我向左又向右地转了几个弯,我几乎只能听见风在耳边呼啸,还有自己大声的喘息声:“伊万……好了,现在他们追不上了。”

我们这才停下来,躺在草地上大口呼吸。“你犯什么事了?”他劈头盖脸地问道。我把三十分钟前是事情复述了一遍。伊万听完偏过头去笑了一阵,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笑,他的紫眼睛此时亮晶晶的,让我不得不想起了紫罗兰还有橱窗里紫色的宝石,而他被风吹拂的有些乱的头发此时在阳光下闪着光,显现出别样的颜色。

我忽然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伊万此时也停止了笑声,我们沉默这躺在草地上,对视着。这个距离太近了,我只要翻一个身便能滚到他身上,我抓着、挠着,想要把这暧昧的气氛搞走,但它没有,它缠在我的心里,就像书里会写的那样,不知怎么的,怦然心动。

我感觉到了伊万的身体靠过来,而我也靠过去,我们的嘴唇好像就那样自然而然地贴在了一起。一种异样的感受在我心中蔓延,我在和我的死对头接吻?我爱他?好像是的。在我们针锋相对的时候,相互比试的时候,或许又也许,我们的关系就已悄然走向死对头的反方向。

等到我们吻够了,我直起身来,看着眼前的风景,那是一片向日葵花田,向着太阳绽放着,在碧蓝的天空下显得温暖而美好。“加州向日葵,我最喜欢的花。”伊万在我耳边说道,他呼出的气息盘旋在我耳侧,感觉有些痒,“颜色和你的发色很像。”“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问道,我虽然在这里出身,但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伊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因为向日葵向阳,我跟着阳光走,就遇到了这片花田。”

你要问后来啊——后来我们好像普通的情侣一样,约会、牵手、接吻,当然,依旧吵嘴。在毕业的舞会上,伊万作为学生代表上去讲话。这次我没和他抢机会,因为我知道他要说什么。那天,他穿着燕尾服,腿长手长赏心悦目,我在台下仰头看着他。

“最后,我要感谢我的老师、同学,还有众所周知我的死对头——阿尔弗雷德·F·琼斯。但这次我要澄清一下,他不仅是我的死对头,也是一束我会如向日葵一样向着的阳光。那么,我亲爱的死对头,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您与我跳第一支舞?”

我在台下举着酒杯大喊:“我愿意,我亲爱的死对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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